心路历程 | 【33】风雪凉水井
01
“瓜子花生矿泉水……小心脚……” 一列从湖南开往贵州的火车正“轰隆隆”地“呜呜”着，乘务员推着小推车，在人挤人的人堆中慢慢挪动着。大冬天的，快过年了，天气寒冷，但车厢里实在是塞满了人，倒还不觉得十分冷。
“来我给你拿。” 一个同校的男老乡举起一个女老乡的行李，他举着行李的样子，像董存瑞炸碉堡一样。
拥挤的老式火车车厢（图片源于网络）
“花生好多钱一包？” 一乘客问道。
“十块，要几包兄弟？”
“来……一包嘛，给。”
“来——你把我的零钱都补完了！瓜子花生矿泉水……小心脚哈!”
“哎——呀，终于走了。” 行李终于可以放下了，他喘着气。
张扬生嘿嘿笑着：“还有十个小时哦！”
“我估计我们这样站回去腿都要肿。” 一老乡捏着腿。
“没事，回去吃碗羊肉粉就好了！” 我想起遵义羊肉粉来，不禁咽了一口口水。
大一寒假，我和几位老乡一起站了十八个小时，绿皮火车才把我们送回遵义。
02
到遵义火车站，已是晚上七点过，火车晚点了一会儿。和几位老乡告别后，我就按照母亲告诉我的路线，开始往家赶。
我上大一后，父母就没有在赖壳山石厂开小卖部了，而是转到“凉水井”做小生意——卖菜。
父母在凉水井菜市场附近，租了一个小通间，两间房，每间房也就几个平方，看起来非常狭窄，外面一间放火炉子取暖，里面一间放床，父母知道我放假要回来，就增加了一张床。
火炉子上的铁锅，热气腾腾地冒着白气，母亲煮了火锅，还炒了我最爱吃的糟海椒炒肉。站了十八个小时，回到家中，虽然看到条件简陋，但却非常的温暖，大快朵颐地吃起来。
“咔咔……” 父亲吞了一口酒，发出酒下喉咙的火辣声，夹了一筷子菜边吃边说道：“学校还可以哇？”
“嗯，可以。” 我边吃边点头。
“一会儿吃了慢慢问嘛！” 母亲看我吃得狼吞虎咽，生了父亲的气，不过父母经常说话像吵架一样，我倒是习惯了。
父亲反诘道：“你懂哪——样嘛！？”“我不懂! 你懂! ” 母亲吼完后看着我，再看看父亲，忍不住自己笑了，我和父亲也被母亲刚刚怒吼转而发笑逗乐了，母亲就是这样的刀子嘴豆腐心。
“妈妈你们菜生意好不嘛？”
“反正每天凌晨就去批发噶——担起挑挑儿去卖，有时候卖得完，有时候卖不完。”
“啷个不租个摊位吖？”
“租摊位贵了嘛，而且要关系，一般还租不到。”
“反正你不要担心，各人好生读书。” 父亲又吞了一口酒。
“嗯，爸爸你盛饭不？”
“我不要……”
“他一天就是那个酒……一个人都要喝，饭又不吃!” 母亲其实很担心父亲喝酒伤身体。
“爸爸那个酒少喝点，对身体不好。”
“我晓——得嘛。”
03
在家里休息了两天，有天我跟母亲说，第二天早起和他们去批发菜。其实我想看看父母是如何辛苦工作的。当晚凌晨四点，我们就起床了，父母开始挑着挑子出门，我也跟着出去，平时不习惯起这么早，眼皮子还有点打架。
出了房门，一股寒风扑面而来。
“吔——下雪呐!” 父亲惊叹道。
“汪汪汪汪汪汪……汪汪!” 一条大狗的声音闷声闷气从不远处传来，像是拴着铁链被主人囚禁着，它一叫，显得夜更寂静了。
“雪米儿，没得事，菜更好卖了。” 母亲边走边说。
“啷个的吖妈妈？”
“下雪那些人更不想跑远了去买菜。”
“哦。”
我们走了一段时间，一路上几乎没有人，偶尔碰到的，也是早起卖早点的、卖菜的，忽而听到路边“吱嘎”一声卷闸门响，便见开门的打着哈欠开始忙活生意了；路边“突突突” 开过的车，也多是拉菜的电三轮。
凉水井早起辛勤劳作的人
突然，雪花变大了，变多了，父母走在前面，我在后面跟着。
呼啸的寒风，撕扯着脸皮，生疼。我看到雪花飘飘洒洒在父母的身上，他们瘦小的背影，在朦胧的路灯下充满希望地往前迈着步子，不禁鼻子一酸，噙着泪水快步跟着。
“桃儿小心点哈，有条沟。” 父亲回头看着我安全过了，才放心地往前继续走。“这的光线不好。” 母亲边说边走。
“呼呼呼……” 凛冽的风雪肆意吹着，我看到在这风雪交加的凌晨，雪花中挑着菜筐的父母的背影，想起了《水浒传》中“林冲夜奔”的苍凉，心中划过一丝坚韧，我一定要——改变家庭的命运！
风雪苍凉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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